被改變的河流
溯江而上。襄陽古城下,漢水河邊。盡管家中已經添置了洗衣機,不少家庭主婦還是習慣提著衣物在江邊清洗。
百分之八十的襄樊人在漢江邊生存、繁衍。漢江的存在深刻地影響著他們的生活方式。自古以來,襄樊人就與漢江無比親近。
眼前的漢江水位不低,白色泡沫隨著江水劃出一圈圈的波紋,但并不立即隨波化去。這正是問題的所在?!皾h江的流速減慢了?!毕宸耖g環(huán)保組織“綠色漢江”負責人運建立說。
對于“南水北調”,襄樊人有更加復雜的情緒。
十多年前,當“南水北調”論證的消息傳到襄樊,李治和領著自己的學生,背靠古城,面向大江,舀一碗江水,一飲而盡。他為漢江水的潔凈感到自豪。
作為一名歷史特級教師,69歲的李治和時常會想起那首《詩經·漢廣》:“南有喬木,不可休思……”
它描述的是一位青年樵夫,鐘情一位美麗的姑娘,情思纏繞,卻始終難遂心愿。在李治和看來,那名江中的“游女”,飽含著對漢江的熱愛,折射了漢江兒女愉快的生活。這也是襄樊人對于漢江的情感。
然而,相關研究資料顯示,南水北調之后,漢江水量將減少四分之一,水環(huán)境容量減少23%,在漢江襄樊段,流量為800立方米/秒至1800立方米/秒的中水期,將由現(xiàn)在的7至8個月縮短到3個月,水位下降約1米。
國際上通常認為,一條河流調水不要超過20%,否則會對生態(tài)帶來嚴重影響。李治和,作為多年的襄樊市政協(xié)常委,在退休之后,開始為漢江水質奔走呼號。這些年,李治和每年照例要喝一碗漢江水,“我要讓身體來見證漢江水質的變化”。
然而,這十年也是漢江水變化的十年,漢江水已由Ⅰ類水質變成了Ⅱ類水質。
在襄樊下游17公里處,崔家營航電樞紐工程已于去年10月開始蓄水,這個投資20億的巨大工程,決策者希望它能具有航運、發(fā)電、灌溉、供水、環(huán)保、旅游、水產養(yǎng)殖等功能。修建這一工程的好處是,可以抬高襄樊段漢江的水位,而不利的因素是,水流流速減慢。
根據湖北省的規(guī)劃,更多的大壩將在漢江依次建成。流水不腐,這是古人幾千年前就形成的智慧。流速減慢,漢江的自凈能力降低,在環(huán)保人士看來,這恰成為漢江的“死穴”。
“漢江再也不是原來的漢江。以后,它就是一串串水域連起來的大湖水,不能叫一條河流了?!边\建立說。
3月19日下午2時,運建立再一次乘船出發(fā)了,宣傳環(huán)保,巡查漢江兩岸是否有新的污水源。作為襄樊民間環(huán)保組織“綠色漢江”(襄樊市環(huán)保協(xié)會)的負責人,這樣隔三岔五的巡查成為她持續(xù)了多年的工作。
為了一江清水,她曾經在人民大會堂找到河南省環(huán)保局局長,當場抗議自河南流入漢江的唐白河大量排污。
2006、2007年,“綠色漢江”組織了兩次漢江源頭考察。運建立在一千公里外的陜西省寧強縣米倉山,見到了漢江的源頭之水,它從石頭縫中奔流而下,水潭的一汪水是藍色的,清澈、透明,照片中,它有點像“九寨溝”。
而現(xiàn)在,在襄樊段寬闊的江面上,靠近岸邊的水域成了更容易藏污納垢的地方,水面有點渾濁,發(fā)綠。
“要在以前,它是清亮的?!边\建立說,時間緊迫,“南水北調”通水之前,要把所有的問題解決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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